①马幼渔先生名裕藻,是我的双重老师。三十年代初我考入北京大学,选定念中国语言文学系,他是系主任,依旧说,我应该以门生礼谒见。上学时期听过他一年课,讲的是文字学中的音韵部分。马先生虽然是宁波人,风范却没有一点精干善于拨算盘珠的样子。口才也不见佳,因而讲课的效果是平庸沉闷,甚至使人思睡。总之是,因为看不出他在学术以及行事方面有什么突出之点,同学们对他总是毫无惧意,甚至缺乏敬意。在一般人的心目中,马先生不过是好好先生而已。
②这好好先生的印象又不只是在学生群里。大概是一九三三年暑期吧,整顿之风吹来,触及中文系的也颇有一些,其大者是胡适之以文学院院长的显位兼任中文系主任,稍次是去教师之不称职者。马先生退为只算教授了,后来像是也不再讲什么课,总之是名存实亡了。
③三十年代末,北京沦陷了,马先生因为年近花甲,没有随着学校往昆明。他原来住在景山西街,也许为了隐姓埋名,迁到王府井大街大阮府胡同,与刘半农先生的夫人住前后院。其时我和同系同学李君也住在北京,寂寞,很怀念旧日的师友,而师友星散,所以有时就到马先生那里坐坐。我们发现,马先生也很寂寞,更怀念红楼中的相识,于是渐渐,我们就把到马先生那里去当作后辈的义务。
④这样,日久天长,我们才明白,在校时期对马先生的认识其实并不对。比如好好先生,这是我们把他的宽厚看作无原则地迁就。其实,他律己很严,对人的迁就也仅限于礼让。在这方面,可记的事情颇不少。还是任系主任时候,他家的某一个年轻人报考北京大学,有一次,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,在马先生面 我写多少。”马先生可谓言行一致。北京大学迁走了,他借贤内助善于理财之助,据说生活没有困难,于是闭门读书,几年中不仅不入朝市,而且是永远不出大门。